第557章 群星的祈愿
当神需要更大的神，那不是祷告，是签署。
夜色笼罩了保护伞的临时驻地。
外面的暴风卷着红沙，撞击着半透明的穹顶。
作战室的灯光惨白，一切都安静得象被抽空了空气。
中控屏上残留着花海的画面。
那是美代子的灾域。
红浪翻涌，玫瑰绽放，然后，画面突兀地塌陷、失真，像被扯裂的血膜。
屏幕一阵闪铄，最终定格成几行文本：
死寂。
研究员低着头，手里的报告单都在微微发抖。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象砂砾：
“报告灾域坍塌后，能量波动消失，副本规则回归稳定确认——原野美代子战死。”
米兰达站在指挥台前。
那张永远优雅、端庄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她只是抬了抬眼皮，银灰的瞳孔里倒映着屏幕上逐渐熄灭的红光。
“确认数据。”她的语气平稳到冷酷。
“是，确认三次，结果一致。”
她微微点头，声音仍无波澜：“是谁？”
研究员吞了吞口水：“暂暂未查明。数据波形显示，死亡由一次超限打击造成，疑似外部狙击类型非副本产物。”
米兰达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一敲。
啪。啪。啪。
每一声都象在敲击某种隐形的计时器。
空气变得更冷。
她开口，声音几乎低到耳语：
“超限打击？”
研究员的呼吸几乎要停，他小心翼翼地补充：“是的，大人，星灾监测反馈，数值已经远超美代子大人灾域最大值。”
那一瞬间，她的瞳孔轻微收缩。。
微不可察，却确实存在。
她意识到——有人在破坏规则。
“超限打击”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细若游丝的寒意。
然后，她恢复了平静。
她挺直腰背，语气重新变得冷淡而有序。
“既然这是一次超限级的攻击。扩大副本监视范围，锁定能量源。我要找到这名‘枪手’的坐标。”
“是，遵命！”
研究员如释重负地弯腰，几乎是逃一样地退了两步。
米兰达却没有再看他们。
她的思绪沉在风暴的声音里。
她知道，美代子不是普通的畸变兽王，她是自己最完美的造物，玫瑰灾主。
除她之外，还有三名。
两名仍在上层，执行“长线副本攻坚”；
而最后一个，一直被她关在身边。
她本不想动那家伙。
那是她掌控的最危险的存在。
一个只要抬头，就能让世界褪色的怪物。
可现在，美代子死了。
副本被狙击。
她定下的游戏规则出现裂缝。
而她没有退路。
风从外层穹顶卷入，掀起她的白发。
她抬头看向高悬的监控屏，那片灰红的世界象一张被撕破的画布。
她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打开收容室。”
“准备权限钥匙。”
“我要见它。”
研究员们的表情瞬间僵住。
空气仿佛被冰封。
“您是说‘它’？”有人低声问。
米兰达的目光掠过他。
“是的。”
她的唇角微微牵动，不是笑。
“群星璀灿。”
灯光闪铄了一下。
谁也没敢再出声。
整个作战室陷入一片死寂。
外面，风暴怒吼。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那名字颤斗。
保护伞驻地的地下局域，象是一根扎进地心的金属脊椎。
米兰达穿过主走廊，脚步声在狭长的空间里一层层回荡。
空气干燥得诡异，没有任何气味，连金属的味道都被滤掉了。
墙面上镶崁着冷光灯，散发出单一的白色光线。
那光没有温度，也没有阴影，
它的存在唯一目的——防止任何颜色渗入。
走廊尽头是第一道安全门。
负责开门的研究员双手颤斗地将卡片插入，指纹验证、虹膜扫描、语音确认，每一步都伴随机械音。
他们不敢看米兰达，只机械地执行操作。
“身份认证通过。开启第一层锁。”
铁门滑开。
空气涌出，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温度骤降三度。
第二层门是防泄露区。
门内壁贴着一层银色防护膜，用来反射光线，防止“光污染”。
门缝处透出一股冷气，带着刺骨的金属味。
第三层门的走廊两侧，立着两排生物防护舱。
那些舱体象是透明棺材，
里面贴着一些扭曲的平面人脸，
没有立体感，象是谁的笑容被压成了一张纸。
每一张脸都在玻璃下颤动，嘴角抽搐，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走过这里的研究员脚步僵硬，
不敢多看一眼。
他们早知道那是什么，
是曾经的“观察者”。
他们曾在收容室监控时多看了一眼群星璀灿，
结果被二维化。
米兰达的目光平静。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减速。
她一路走，一路沉默。
走廊尽头，最后一扇厚重的石门挡住去路。
那门比之前的所有金属门都更古老，
表面布满纵横的刻痕和铭文，
其中隐约闪着被封印的光线。
门前的操作台闪铄着红光，
研究员迟疑着看向她：“米兰达大人，您确定要开启内核收容室？
它的稳定指数在下降，若无特殊措施？”
“打开。”
她打断他，语气平淡如同陈述天气。
研究员咽下一口唾沫，低声：“遵命。”
双手飞快地输入代码，
一连串密码串在屏幕上滚动。
机械臂转动，四道锁同时脱离卡槽。
米兰达抬起手，按在门上的光学识别盘上。
掌纹扫描激活。
一道蓝光从她掌心扫过，门上的铭文逐一亮起。
“权限，确认。”
机械女声响起。
石门缓缓向内推开，
伴随一声沉闷的金属呼吸。
她轻声自语，
“他不喜欢祷告，只喜欢允诺。”
门后，是一间几乎没有阴影的纯白空间。
灯光均匀得近乎病态，
墙壁、地面、天花板都由同一块光滑材质铸成，
如同走进了一片立体的镜面。
中央悬浮着一张圆形镜台。
其表面平整如水，却偶尔荡起细微波纹。
米兰达走近，披风的倒影与她同时落在镜面上。
但那倒影似乎在笑。
她站在镜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群星璀灿——听从我的指令。”
一阵轻微的回音在空间里响起。
那不是回声，而是另一种声音，
象有人在另一维度重复她的话。
镜面开始泛光。
白色的光线被染上诡异的色调，
不是红，不是蓝，不是绿，
而是一种无法命名的“色”。
镜面的表层起波纹，
第一只投影浮现出来。
一个滑稽的卡通猫脑袋从镜面探出，
夸张地眨了眨眼，笑得露出一排锯齿。
“喵？今天的客人是漂亮的姐姐吗？”
米兰达眉头微皱。
波纹再次扩散，
第二只投影出现了——
一个热血少年模样的动漫角色，金发、武道服，握拳向天。
“啊哈哈，新的剧本？要战斗吗？！”
还没等他话音落下，
第三只投影又冒出来。
是个圆滚滚的蓝胖子，
一边掏口袋一边笑出电辅音：“需要道具吗？大雄？”
三种风格毫无逻辑地迭在一起，
象是三部不同动画强行拼在同一帧画面。
镜面的边缘开始渗出色彩，
墙壁的纯白出现裂纹，
那些裂缝中缓缓流出异色的液体，
它们顺着地面延展，
象在描绘某种新世界的轮廓。
米兰达静静注视着这场荒诞的“迎接仪式”，
表情冷漠，目光却格外专注。
她知道。
真正的群星璀灿，还没出现。
镜面颤动，光线折裂。
卡通猫的影子在墙上拉长，伸出夸张的四指手臂，朝米兰达做了个滑稽的敬礼。
“叭叭叭——母神大人来啦？需要我把这张纸世界涂满吗？”
声音象老旧录音带在倒转。
紧接着那只猫的头“啪”地炸开，变成了一个金发燃烧的少年，身后拖着漫画风的火焰线条。
“哈哈哈！让我上吧！一拳把他们全拍扁成海报！”
他举起拳头，背景墙瞬间变成了夸张的日漫格：boo!! kaboo!!
米兰达站在那儿，目光无波。
“群星璀灿，”她打断他那孩子气的怒吼，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看卡通。”
话音一落，少年形态忽然碎成无数象素块，化成一台半透明的机甲。
机甲头部裂开，一只巨大的电子眼从中亮起，发出机械男声：
“维度引擎，预热完成。母神尊上，是否执行降维协议？”
“取消。”米兰达冷声道。
整个空间微微一震。
机甲僵在原地，色彩闪铄两下，身体再次流动成流体的彩光，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群星璀灿此刻终于稳定在某种三维投影形态。
他的脸是混合的卡通线条，嘴角依旧带着夸张的笑。
“你来得真早，母神大人。”
他拖着长音，象在唱歌，
“上次你说过，只要我听话，就可以得到新的画布我一直在等。”
米兰达的唇角微抿，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
“完成这次副本的猎杀，我会允许你同化一个公司保护下的门世界试验场。”
群星璀灿的动作顿时停下。
色彩凝固了一秒。
然后，光——爆开。
他整个身体像烟花一样炸成无数片漫画格，每一格都是不同的他：
有的欢呼、有的跳舞、有的用蜡笔在空气里乱画。
“真的？”
他笑得张狂，
“啊哈哈——母神大人终于舍得给我新的世界啦！那我会很乖的，我保证不咬人。”
两名陪同的研究员对视了一眼，脸色苍白。
他们本是畸变兽王级战力，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群星璀灿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
嘴角的笑纹一点点扩大，
象在纸上撕开一道口子。
“我好饿。”
他歪着头，语气却天真得可怕。
“你！”一个研究员刚抬手想开启防御秘诡，
那张撕裂的嘴已经伸了过来。
“咔。”
世界静止了一瞬。
他的身体从脚开始被“拍平”，
皮肤、骨骼、内脏同时塌陷成薄薄的一层色彩，
血液在空气里化成颜料。
第二个研究员嘶吼，体表瞬间浮现出兽化特征，
皮肤变硬，眼球发黑，骨刺破体而出。
他怒吼着冲上去，
拳头轰向群星璀灿的投影。
拳头没打中。
打中的只是一面“纸墙”。
下一刻，他的手臂被那张纸卷进去，身体整个被吸入平面。
他的尖叫声短促得象撕纸的声音。
“啪——”
两张色彩鲜艳的“海报”贴在墙上。
那是他们。
五官还在蠕动，表情痛苦，眼神定格在恐惧的瞬间。
群星璀灿看着他们，满意地拍了拍手，
“啊？新颜色。好久没画血色了。”
米兰达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
声音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幕根本不值一提。
“我似乎没有允许你动我的人。”
群星璀灿笑得象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可是，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呀。”
他眨眨眼，
整个投影切换成一位身着五彩燕尾服的绅士形象，
动作优雅地拉下帽檐，弯腰行礼。
“那么，母神大人，我是否可以，开始自由行动？”
米兰达沉默了一秒。
“可以。”
她转身离去，披风划出一条银色弧线。
临走前，她的声音在空气里留下回音。
“出去猎杀吧，星色之王。
给我带回，命运之主的彩色。”
镜面的光线剧烈波动。
群星璀灿的笑容在镜中扩散成无数层，
镜墙外的走廊开始变色，
白光被染上奇异的斑烂，
象是谁往现实里洒了一桶颜料。
“好啦好啦——母神大人，等我凯旋。”
群星璀灿伸展四肢，整个身体再次化作平面，
贴进那片彩光之中。
空气一声轻响。
镜面恢复平静。
而墙角，那两张“彩色纸片”依旧在轻轻颤动，
似乎还残留着微弱的呼吸。
灯光闪铄。
色差开始蔓延。
降维狩猎，正式开启。
“当颜色不是光，而是规则，世界就成了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