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幻梦航行
花开一瞬，魇散如梦；
幻海起航，命运前行。
——《终焉塔密录》
司命自血魇花街的幻境中缓步走出。
红灯早已熄灭，脚下只剩被火焰与血染过的废墟。
抬眼望去，两侧的场景已然不同。
一侧，卡尔维诺正立于断裂的石阶上，双手持琴，弓弦拉动，乐声如潮水般起伏。
那旋律并不明快，而是带着一种葬礼般的低沉与华美，仿佛是整条幻街的挽歌。
另一侧，莉莉娅倚靠在破碎的门廊旁，双手抱胸，百无聊赖。
她看到司命，挑了挑眉，眼神中满是调侃与得意，象在说：
“你可真慢，我们早就结束了。”
她的目光失焦，仿佛沉醉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幻梦之中。
幻梦中，她一步步走上灯火辉煌的舞台。
丝弦合鸣，朱帘垂落，观众席上影影绰绰，只有无数模糊的眼睛凝视着她。
她起舞如蝶，指尖缠丝，笑容妖娆。
然而，每一个舞步踏下，地板便如水面般破裂。
舞姿在空中绽放，却在下一瞬尤如泡沫般消散。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美丽、绚烂、短暂。
她仿佛在无尽的幻境舞台中挣扎，注定走不到谢幕。
终于，她发出一声低沉的哀泣，声音里满是执念与不甘。
随后，她的身影与舞台一同碎裂，光屑飞散，消失在空气里。
卡尔维诺收弦，低下头，声音如同自语，又象是在替全场定调：
“美丽的花，终是听不完幻歌的终章。”
弓弦的最后一个音符在废墟间回荡。
空气骤冷，仿佛这一句话不只是评价，更是一种不可逆的宿命：
美丽即是脆弱，脆弱即是注定毁灭。
另一侧的花街出口，传来一阵不太情愿的脚步声。
萧谨言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神情满是郁闷。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眼神空洞、神色麻木的少女——花开院·雪乃。
她的三味线已经折断，和服半挂，步伐像提线木偶般僵硬。
“我明明想试试我的倒影”萧谨言抱怨着，一副憋屈模样，“结果还没来得及，她就变成这样了。”
“是我先动手的。”
萧涟音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
她从后面缓步走来，眼神凌厉，却唇边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意。
“她哭得太难看了，我忍不住，在她眼泪落下时吻了她。”
萧涟音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指，指尖残留着微弱的紫色光芒，宛如印记。
“这个吻，可不是什么怜悯，而是秘诡控制。”
萧谨言瞪大了眼睛，表情写满了“我早说我姐危险”。
司命看在眼里，面具下一时间微微一抖，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萧涟音察觉到这一点，顿时发出一声低笑。
她目光转向司命，嗓音里带着几分妩媚：“别怕啊，我可不会随便亲你。更何况——”
她微微倾身，唇角笑意更深，“这个吻，有毒。”
话音落下，她指了指雪乃的颈侧。
淡紫色的吻印若隐若现，仿佛一朵将要盛开的毒花。
“趁她还清醒，问想问的吧。等到印记完全染紫，她就会彻底死去，复活点见了。”
信奈此时已经走上前，太刀横在雪乃胸前，眼神冷厉如冰。
她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说话。”
雪乃眼神空洞，声音木然，像被人抽走灵魂的傀儡。
她开始回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拷问开始。
信奈的质问声冷厉，像刀锋一般切入。
“这场副本”
她的嗓音沙哑，却毫不迟疑，“本质上，是阴阳师总寮对深海梦魇的狩猎。”
她的声音回荡在废墟中，每一个字都象是扯开一层遮幕。
“猎物，不只是徐龙”
她的双唇颤斗，却依旧平淡，“也是——司命。”
空气倾刻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司命身上。
他只是抬了抬手，轻轻敲了敲指尖，仿佛在赌桌上确认暗牌，面具下的神情依旧淡漠。
雪乃继续说道：
“我们知道徐龙与司命手上，都持有至高秘诡。这是阴阳师总寮真正的目标。”
她的声音逐渐颤斗，象是被毒吻牵引到最后阶段，但依旧将秘密一点点吐露出来。
她抬起头，目光空洞却死死盯着虚空。
“东京铁塔，在副本内为【不可摧毁物】。任何秘诡，任何星灾，都无法损坏它。”
这一句话，让空气仿佛冻结。
卡尔维诺握紧了琴弓，眉心微蹙。
莉莉娅的唇角收起了原本的轻挑。
信奈的指尖更紧地扣住刀柄。
雪乃的声音象是诅咒般继续：
“阴阳师总寮在铁塔范围内，布置了大量的隐藏复活点。位置隐秘到连我等都不知全貌。”
“我们会无限复活直至时间结束。”
她的眼皮轻轻颤斗，毒素已经侵入她的血脉。
“根据规则”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失败方会被直接抹杀。”
最后的几个字，象是被血吞没，断断续续。
下一瞬，她的身体猛地痉孪，唇角溢出鲜血。
“啊——！”
她痛苦尖叫，声音里带着短暂的清醒。
在彻底崩溃前，她的眼神重新恢复了色彩，那是怨毒与仇恨的最后闪光。
“只要星灾还在，我们就会在复活点复活”
她嘶哑而狠毒地盯着司命一行人，声音几乎撕裂嗓子：
“下一次——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她的身躯猛然绽放，化作漫天的樱花花瓣，在风中旋舞飘散。
花瓣散尽，长街只剩冷寂。
雪乃化作的最后一片樱瓣消散在风里，留下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六人静立在废墟街头，没有人说话。
仿佛所有人都在咀嚼方才那段残酷的讯息：
东京铁塔不可摧毁，失败方必遭抹杀。
司命指尖缓缓敲了敲身侧的栏杆，面具下神情无人可见。
只是那份短暂的沉吟，像赌桌上的冷场，等待翻牌的那一瞬。
卡尔维诺最先开口，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压抑：“这是个坏消息。”
随后，他抬起头，目光投向远方的夜空。
——轰！
爆炸声滚滚传来，伴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厮杀。
火光点亮夜空，照出东京废墟的中央。
那一刻，他们全都看见了。
巍然耸立的东京铁塔，宛如冷漠的神只，刺破夜幕，矗立不倒。
而在铁塔的一侧，一艘庞大的浮空海盗船正从虚空浮现，铁甲龟背，炮火连天，拖拽着火焰和残骸。
伴随震天的怒吼，它以撕裂般的姿态，猛然撞向铁塔。
轰——！
大地都随之颤斗。
铁塔周围的建筑成片崩塌，钢筋如折断的骨骼，玻璃碎裂在空中迸飞。
火光染红了整个夜空。
然而，铁塔依旧纹丝不动。
秘诡之力、星灾冲击，所有狂暴的力量都在那冷漠的钢铁之躯前化为徒劳。
浮空海盗船的舰首粉碎，残骸如流星般坠落，爆炸的火浪在塔基下席卷。
深海梦魇的大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那一幕，象是人类怒火与神只的冷笑的对撞。
脆弱的凡人，徒劳无功。
卡尔维诺眉头紧蹙，声音沉重：“我们得加快脚步了，司命。再慢一步，就只能去收尸。”
短暂的沉默后，司命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的声音轻快，象是赌徒推牌前的随口一笑：
“那就换个方式走路吧。”
卡尔维诺抬起小提琴盒，指尖轻轻摩挲过封扣。
下一刻，他低声吟诵秘诡语，音色如同海潮回荡：
“幻梦起航，幽海渡客——迷失者号，现身。”
轰——
黑雾在街区上空骤然翻涌，化作汹涌的幻海波涛。
波涛深处，一艘庞大的海盗船缓缓浮现：
船体半透明，仿佛由幻光和骨骼拼接而成，船身铭刻着古老的符文，时而闪铄星辉。
那三面巨帆猎猎鼓动，帆面宛如深海夜幕，上面点缀着虚幻的繁星，仿佛整艘船行驶在异度的星空海面上。
迷失者号——世界系高阶领域卡，卡尔维诺的骄傲之舰。
六人相继登船。
船板在脚下发出古旧的吱呀声，却比钢铁更为坚固。
当最后一人踏上甲板，迷失者号猛然一震，宛如自沉睡中苏醒。
“起航。”
卡尔维诺低声吐息。
幽灵船的船首猛地撕裂虚空，虚幻的海浪自街道两侧卷起，形成波涛，将废墟街区彻底吞没。
幻海之中，无数漂浮的灵影伸手哀嚎，象是溺死者的亡魂，却被牢牢束缚在舰身周围，为战舰提供无穷的推力。
——轰！
甲板上的黑色炮口齐齐喷吐出光焰。
幽灵炮的轰鸣震彻街区，两侧的建筑轰然崩裂，潜藏在其中的阴阳师式神纷纷被击中，爆碎成血影与纸符。
幻海的波涛沿街奔涌，浪尖上伸出无数透明的手臂，将那些潜伏的妖怪一把拽住，拖入海底深渊。
惨叫声与鼓点般的浪涛声混在一起，尤如一场恶鬼的交响。
迷失者号披荆斩棘，宛如黑暗中劈开的利剑。
它在废墟间横冲直撞，带着六人一路破界前行，向东京塔的方向疾驰。
风声猎猎，甲板摇晃。
司命立在船首，黑色斗篷随风狂舞。
他面具后的笑容若隐若现，眼神冷冽。
“猎人自以为在布网”
他轻声开口，话语在风声中却清淅如刀锋。
“可惜忘了——”
风声呼啸，迷失者号的船首掀起巨浪，宛如要将夜空一分为二。
“有时候，猎物才是更残忍的猎人。”
花魇既谢，血街既空；
谎言既启，猎人既困。
船启幻海，命赴前锋。
——《迷失者号残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