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边是一个身着明黄色袈裟、面容枯槁的老僧。
他身上已没有当年的佛力，只剩下行将就木的死寂。
他的双眼紧闭，仿佛早已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若非他微弱的胸口起伏，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具没有生命气息的干尸。
他便是天音寺曾经的希望，那个温和慈悲的年轻僧人。
法相。
而在他的右手边，则是一尊高达数丈、由白玉雕琢而成的圣母雕像。
那尊雕像栩栩如生，面容慈悲。
她的身上散发着柔和神圣的微光，将整个大殿都笼罩在其中。
而在雕像的头顶，则悬浮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紫色残魂。
那缕残魂虽然看起来无比虚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但从它身上散发出的慵懒妩媚的气息，却依旧是那般的熟悉。
她便是圣母教曾经的圣女，那个风华绝代的魔教妖女。
金瓶儿。
李笑愚看着眼前两位面目全非的故人，坚硬的心再次剧烈颤抖。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伤与愤怒，涌上他的心头。
他想不到，那两位曾与他并肩作战的挚友，竟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恨。
他恨那些将他们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天外邪魔。
他也恨自己。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回来。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紧闭双眼的枯槁老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它不再温和慈悲，有的只是看淡了生死的浑浊与沧桑。
他看着那个神情复杂的青年，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李掌门。”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仿佛用尽了最后的气力。
“你终于回来了。”
“法相师兄。”
李笑愚看着他，星空般的眼眸中充满痛苦与自责。
“对不起。”
他哽咽地开口。
“我来晚了。”
“呵呵。”
法相闻言，只是虚弱地笑了笑。
“不晚。”
他看着李笑愚，浑浊的眼眸中充满欣慰。
“你能回来便好。”
“你能回来，我们便有了希望。”
他的话语中充满期盼。
“咯咯咯。”
一个慵懒虚弱的声音，突然在他们的识海中响起。
是那缕悬浮在圣母雕像头顶的紫色残魂。
是金瓶儿。
“你这家伙。”
她看着满脸自责的青年，虚幻的残魂轻轻震动。
“终于还是回来了。”
“金姑娘。”
李笑愚看着她，星空般的眼眸中也同样充满复杂。
“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呵呵。”
金瓶儿闻言，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还能怎么样？”
她看着李笑愚，虚幻的残魂再次轻轻震动。
“在最后那场决战中，为了保护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我引爆了自己的肉身与神魂，想要与那些该死的怪物同归于尽。”
“只可惜，”她话锋一转，虚幻的残魂暗淡了几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它们。”
“若非在最后关头，是这尊圣母雕像护住了我这最后一缕残魂，我恐怕早已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无奈与悲凉。
李笑愚静静听着他们的讲述。
他能感觉到那股剧痛。
他不能再让他们失望。
他必须成功。
“好了。”
许久，还是那个油尽灯枯的老僧，第一个打破了这令人心碎的沉默。
他看着那个满脸自责的青年，浑浊的眼眸中充满欣慰。
“李施主。”
他看着李笑愚，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解脱。
“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们之所以会一直苟延残喘至今，便是为了等待你的归来。”
“也是为了将这件东西，亲手交到你的手中。”
他说着，伸出干枯的右手，向着身后的佛像轻轻一指。
“嗡！”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响。
随着他的动作，那尊平静的佛像突然剧烈震动。
一股浩瀚神圣的佛光从佛像上爆发。
佛光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卍字佛印。
佛印缓缓旋转，散发着足以净化万物的祥和气息。
在佛印中心，一块巴掌大的古朴玉印正静静悬浮。
玉印的表面刻画着日月山川、鸟兽鱼虫。
一股执掌天地权柄的气息从玉印上散发出来。
它便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天帝印的最后一块碎片。
“去吧。”
法相看着那块散发着厚重气息的玉印，轻声呢喃了一句。
随着他的声音，那块本该静静悬浮的玉印，便不受控制地向着那个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的青年缓缓飞去。
最终，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在他的识海中炸响。
当他的手接触到玉印的瞬间，他手中的另外两块天帝印的碎片也同样剧烈震动起来。
三股同源但属性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一股执掌天地权柄的完整意志，在他的识海中苏醒。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与这方天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他仿佛成了这方天地的主宰，可以随意调动这个破碎世界所剩无几的本源法则之力。
“这便是完整的天帝印所蕴含的力量吗？”
他看着手中的古朴玉印，脸上写满了震惊。
“李笑愚。”
那个慵懒虚弱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识海中响起。
她看着那个满脸震惊的青年，虚幻的残魂变得更加暗淡。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现在也该是你履行你的承诺的时候了。”
“回到属于你的那个时代，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去改变这个绝望的未来。”
“这是我们最后的请求。”
李笑愚闻言，身体一震。
他从无尽的力量中回过神来。
李笑愚将目光落在那两位早已油尽灯枯的故人身上，眼中充满痛苦与不舍。
自己一旦离开，便意味着他们将永远消失。
李笑愚想留下，想用自己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去拯救他们，去改变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绝望未来。
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知道，若是留在这里，他所熟知的那个尚未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也会步入同样的后尘。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的面前缓缓消散。
“对不起。”
他对着那两位即将消散的故人，哽咽地开口。
“我答应你们。”
“我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我一定会创造一个真正属于我们、充满希望的未来。”
他的话语充满坚定。